居人

小破糖水铺营业中。
月未老、青萍账看心情更。
灼灼其华已完结,目录见合集。
微博地址:weibo.com/juren90

© 居人

Powered by LOFTER

【曦澄】月未老(二)

蓝曦臣X江澄

——————————


第二回   观自在



翌日清晨,蓝曦臣醒来时,晕青在隐隐作痛,可又感觉很是清醒爽利,昨夜借着酒劲竟也算是一夜好眠,至少比数月来许多个晚上都睡得安稳,竟比往常起得晚了些。是了,酒,他昨夜喝了酒,还是跟江宗主讨的酒,可酒饮下之后的事,他竟是一点都记不起了。大概是一杯下去之后便醉倒了,被人送回房了吧。一定是醉得十分厉害,他连自己何时把抹额摘下放在枕边都不记得了。现在衣襟上都还带着些酒气,酒气之下还有一层浅浅的说不上熟悉还是陌生的沉静香气。

抹额解下都毫无知觉,那他很可能失了礼数了。他想着去跟江澄道歉,或是道声谢,至于谢什么,他一时也说不清楚。结果送茶水糕点来的金氏奴仆却告诉他,江宗主方才离开了金鳞台。他见江澄走得急,想是要务在身,不好再轻易烦扰,他便只好暂且作罢。修真界就这般大小,来日定有机缘再会,道歉也好道谢也罢,总还有机会。


跟早点一道送来的还有一碗解酒汤药,那金家奴仆说是他家小宗主一天前便吩咐下来了,让他们在宴席后第二日给每位宾客房里都如此送来以解宿醉的。蓝曦臣看那碗还冒着细烟的红褐色汤药,先是一愣,而后呼出了一小口气,兴许算笑,或者也是叹。他没想到,金家刚上任的小宗主,不仅作风有几分像他舅舅的凌厉,竟把他小叔叔过去的妥帖周到也都学去了几分。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说不上来。


那奴仆很快退了下去,他才将那碗苦药捧起。说苦,其实也就比家中日常的饭菜稍稍再苦一点点,对他而言绝不至于苦得难以下咽。

药喝下,再稍作梳洗,穿戴整齐,然后他推开了雕门,屋外发凉的晨曦扑面而来,他闭了闭眼,才又慢慢睁开眼看去。


金鳞台,很空。


昨夜挂起的华灯结彩都未曾撤下,满目重檐画柱一如往年,金星雪浪每一朵都恰在盛时,若有开尽的,也早在枯朽之前被裁去,好为新来者让位。眼前应是繁华盛景,他还是觉得,很空。


他不自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掌,淡薄阳光开始慢慢爬上掌纹和细茧,开始有了些许暖意。

深吸了口气,收回了手,而后抬起头,迈过了门槛。



· · · · ·


莲花坞有点空,或许因为是在眼下这样的时分。

今日清晨江澄便离开金鳞台,回到云梦已是薄暮。近几日无大事,黄昏时分江氏门下客卿修士各自退去,只剩他一人,还有为数不算太多的家仆家奴,莲花坞便会显得有些空,有些太安静。


他随意坐到了荷塘边上,看着洒在面前荷叶上的夕照渐渐变暗变凉,他想到,其实莲花坞中人丁不多这也不是一天半宿的事了,多少年都这样过来,只是过去还有金凌这小兔崽子时不时来闹腾一下。

金凌从很小便开始不断在兰陵、云梦两地间来往,最早的时候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在这荷塘边上瞎转,江澄都觉得他随时会像颗汤圆掉进甜汤里一样摔进池水,每次他都死死盯着。那时候金凌睡到半夜会哭闹着醒来,江澄就是在那样一个夜晚把一个九瓣莲银铃给了他,现在也不知道那银铃被那小子扔哪儿去了,也从不见他戴在身上。后来金凌大些了,会气鼓鼓地抱着他父亲的剑来,挥起对他来说还有些太重的岁华,一招一式地跟着学江氏的剑法,剑身反射过来的阳光非常刺眼。

现在,这小子也长大了,是金氏的家主了,金鳞台有的是他要忙的事,从今往后,他应该不会再常来了。

不来倒乐得清静。


之前数月都在为金凌继位之事忙碌奔走,现在不必了,闲下来了,他才终于又回想起数月前的事。太多过往,太多因由,太多烂得彻底的账,在这一刻竟是不烦乱的,一切似是尘埃落定,沉沉压在了心头,而后剩下满腔空虚。

一切终将归于平静。若要将他的一生写下,笔锋停在此处,或许会是个不错的终结。


太平静,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他提起随手带着来的酒壶,看了一眼,想起昨夜已喝了不少,便又放了下来。无意俯了一下身,见平静的池水上映出自己的模样,甚至都能看清无端蹙着的眉头,又想起昨夜,有人跟他说,让他多笑一笑。


呵……


昨夜那人还说他,从不停滞。

或许,确实如此吧。否则又能如何呢。传奇故事可以半途终结,人却总是要活下去的。



· · · · ·


蓝曦臣跟蓝景仪与蓝思追交代了一声,让他们自行回云深不知处后,便离开金鳞台,御剑到云萍城,第二日到了观音庙。


并不是想来,只是隐隐觉得应该来,只是心底一直闷着很小的一口气,或许还需要一个地方宣泄出来。上次来时,是封棺大典,那时他魂不守舍,整个仪式像是一场虚幻一样浩浩荡荡在他面前游过。如今回想起来,当时他可能没有切切实实地接受,这副被十八重法阵封禁的石棺中,到底是何人。

而现在,他或许能更清醒更平静地面对这些纠葛了。或许吧。


这座观音庙建在云萍城闹市中,过去应是香客游人络绎不绝,后来是数月前的一役,血雨腥风,而后又是仙门众家齐聚行过封棺大殿。而如今一切都归于平静,本是正当春季,门前树木竟都干枯凋,聂氏、江氏、蓝氏三家各派了人手严守四周,在闹市中圈出一片死寂,自然不会再有闲人靠近。不远处的居民中甚至都有了传言,说到了午夜,庙中会传来鬼爪抓挠石棺的声响。


对镇民、对各家修士而言,石棺中的是凶尸,是恶灵。那么对他,又是什么。



今日轮值把守在庙堂大门的江氏修士戒备心极强,蓝曦臣上前请他们回避一下的时候显然都极其警惕。金光瑶,以及聂明玦,生前与蓝曦臣私交甚笃,这从来都不是秘密。

蓝曦臣看出他们的顾虑,淡淡道:“几位大概是忘了,金光瑶,死于在下剑下。”

话说得很平静,却让几位修士都稍稍一惊,再看蓝曦臣比往常印象中冷淡不少的神色,便更是如此。他们又想到,若蓝曦臣真是出于私心想要动什么手脚,又何须多言,这几家派来的修士合力都不一定能拦住,能拦住他的会是石棺上的重重法阵。

想到此处,几位修士终于紧握着佩剑退远了些。蓝曦臣颔首淡淡一笑以致谢,而后才迈进庙内。



封棺大典之时,石棺被搬到厅堂中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方便看管。直到现在也依然如此,在厅堂正中央,正正在观音像面前。观音像是依金光瑶母亲的相貌塑造的,与金光瑶自身也有几分相像,但这尊像早被人毁坏了,已看不清面相。若是没有被毁还完好如初,这尊观音像现在,估计是温柔祥和地注视着脚下的这副怨气深重的石棺。



蓝曦臣让把守的修士回避,大概是心里有话,大概是要与故人正式道别,但掩上了门,独自面对的时候,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在肺腑中积压了数月之久的所有思绪,此时被翻起,在缓缓搅动,但找不到出口。


他不自觉伸手想抹去石棺上厚厚的积灰,刚一靠近便触动了某一道符咒,指尖像触了电一般,在微微发麻,便又收回了手。他看了看四周,微弱阳光投射下的尘埃,想起自己身上没有多作准备,费了些工夫终于在破败的庙堂内凑齐了一炷香,在石棺前聚起了一小堆混着沙尘的香灰,便将香点了奉上了。

起了身,才想起自己或许该带些茶水和酒来,这样或许就不会像现在一般,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捏了捏掌心沾着的香灰,开了口:


“大哥……阿瑶,”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低哑,“记得当年我们三人结拜时喝过一碗之后,你们便再也不许我再饮酒了,今日我才算明白到底为何,恐怕不仅因为我酒量极浅,很快便醉倒了,那次我醉了大概还做了些不知如何丢人现眼的事吧,你们也不告诉我……”


蓝曦臣苦笑了一声。


“你们二人,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啊……”


或许是因为烟尘在厅堂内渐浓,他渐渐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声线都开始有些微微不稳。

他深吸了口气,又继续道:“阿瑶,你说你从不曾想过要害我,我信你,但你可知道,你欺我,瞒我,便是……”


便是害我至深……



话没有说完,嗓眼就像是被一股酸楚堵住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他还是,不想,不忍,去责怪任何人,哪怕心知肚明,错即是错了。



他感觉眼眶一热,快要抑制不住之时,突然听见门外有一丁点极其轻微的动静。他一回头,便听见门外一下声线低沉的轻咳,而后两扇门便被一下推开了,外头的白日立即照进了厅堂内,其下站着一个高大修长的剪影。


“蓝宗主。”

“江宗主。”蓝曦臣略有些惊讶,回过神来便立即抬袖擦了擦眼角,没有发现,其实面前这气势汹汹的江宗主是有那么一点点窘迫的。



江澄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何今日会到此处,他昨夜在莲花坞的荷塘水榭中吹凉风吹了一夜,见日出了便起了身,不知不觉地便已经到了云萍,心想着就当是不定期的巡视,便到了观音庙。一到便听手下说姑苏的蓝宗主进了里头,还让守门的几人“回避”,警戒心极强的他自然立即上前,结果就听见了蓝曦臣方才所说的一切。


蓝曦臣自然而然地便认为他是在提防自己,反倒是江澄自己,觉得方才所作所为怎么看怎么像窥视偷听。



现下蓝曦臣心知方才自己自言自语的江澄大概都听到了,他便也没有必要再解释他到底为何到此,江澄也没有多问。

此地对于蓝曦臣或是江澄而言,都曾在同一天发生过太多,而今二人于旧地相对而立,心境大抵都算得上平静,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后蓝曦臣开了口:“此处有几家人手合力把守,江宗主刚从兰陵赴宴归来,何须如此辛劳,亲自前来。”

江澄心想,好你个蓝曦臣,他不问他在此处作甚,他反倒先说他了。说道:“江某不过例行巡视,一来不就见蓝宗主在这庙中,大门紧闭,不知有何贵干,还指挥起江某的手下,让他们退了下去。”

蓝曦臣闻言却是一笑,江澄语气算不上十分友善,但蓝曦臣听得出他大概只是一时不服,逞个口舌之快,便道:“是在下冒犯了。”

想起日前金鳞台上之事,又接着道,“两日前于金鳞台,在下酒醉后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怕是有冒犯了江宗主,还劳烦江宗主遣人来将在下送回寝室,真是十分失礼了。”

江澄闻言皱了皱眉,心想他当晚哪是遣人来把他送回房的,他都直接倒在他身上了,哪里还有工夫叫人来,是他亲自把他这死沉死沉的大石扛回去的。

蓝曦臣见江澄神情,顿时有些不安,问道:“江宗主,当晚在下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极失礼之事?”


江澄看着蓝曦臣挑起了眉,却又陷入了沉思。当晚七零八落地说了许多做了许多,现下却一时理不清蓝曦臣到底算是做了些什么,说非常失礼,似乎也还不至于,不就抱住了他,抱得死紧死紧的,让他快喘不过气吗。


江澄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问道:“泽芜君是真的不记得醉后的事了?”

蓝曦臣摇摇头,道:“真的完全不记得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江澄道:“也没什么。”

蓝曦臣见江澄应是还有些事没有说,但见他丝毫没有怪他的意思,也是舒心一笑,又道:“还有,多谢江宗主。”

江澄抬眼看他,“嗯?有何可谢的?”

“多谢江宗主陪伴。”


醉后的事,蓝曦臣确实一点都不记得了,但他猜想江澄当晚在他身边的时间应当不短,否则他的衣襟也不会染上了他身上那寡淡沉静、不易察觉的莲香。


“当晚盛宴,幸得江宗主作伴,否则偌大金鳞台,一时也不知何方是去处。”蓝曦臣又继续道,“有人在身旁,总是幸事。”说完,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石棺。

江澄没有看他,深吸了口气,淡淡说道:“无人也无妨。独身一人也没什么大不了。死不了人,时日久了,习惯就好……”

“……江宗主这是在安慰我?”蓝曦臣看着江澄。

江澄却没有看他,“……就事论事罢了。”

蓝曦臣见状,心中莫名有一丝温暖,有一丝触动,由衷地笑了:“谢谢。”


这接连的道谢听得江澄也不知该应还是不应,便拱手说了句:“若无别的事,江某告辞了。”说完便转身,大步往前走。

半只鞋履已迈出门槛,他却又突然若有所失地停了下来。不自觉地回头,便看见蓝曦臣还痴痴独立在原地,还在观音庙中,看着门框前的他,自己却似乎还不知道该如何迈出那一步。

其实多么像数月前的他。


江澄看着蓝曦臣,不知应该还说些什么,蓝曦臣却又先开了口:


“江宗主,保重。”


“……保重。”



· · · · ·


二人又再次互相道了声保重。江澄以为,就像多年来许多次道别一般,自此一别,便各归各处,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除了公事,不会有聚头的时候,不会有何交集可言。


哪知只隔了一日,蓝曦臣竟突然来访莲花坞,手上竟还提着两坛酒。



江澄挑起眉,问道:“泽芜君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蓝曦臣答道:“以酒会友。在下有酒,江宗主可愿一会?”



你?喝酒?

罢了吧……



——未完待续——


不在状态,写得不好,搞不好随时推翻重来


昨天是我的生日,想要大家的留评,不是生日祝福那种,大家能满足我这个愿望吗。


——

哟lof终于有合集功能了,以后都不用自己搞目录了耶!!!

评论(77)
热度(415)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2018-0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