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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澄】花未好

蓝曦臣X江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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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曦臣与江澄,有些许琐碎少年事,不足为亲朋道,亦不足常记挂于心。



那年江澄与魏无羡到姑苏蓝氏听学,随着蓝氏双璧到山下彩衣镇协助解决水行渊之后又回到了云深不知处,一夜又与各家众少年聚起掰手腕掷骰子,魏无羡投输了,便被打发翻墙外出到山下城镇买酒去,不料他这次犯蓝家宵禁又被二公子蓝忘机逮了现行,第二日一早就被拧到蓝氏祠堂领罚,手心、腿背都被戒尺打得红肿,是由江澄将他背出祠堂的,走在路上却是遇到了蓝曦臣,蓝曦臣见魏无羡伤得重,便指了路让他到冷泉疗伤去。

魏无羡在冷泉碰到同样在疗伤的蓝忘机时,江澄在回头路上却是再次遇到了蓝曦臣。蓝曦臣方问了声:“江公子,冷泉找到了吧?”就见江澄突然疼痛得眯起了眼。

实则前一夜江澄也没少饮酒,喝得上了头,是醉倒在地睡过去的。方才背着魏无羡忙着寻冷泉的方向还不觉得,现在把人放下了,闲下来了,宿醉劲又突然袭来,一阵雷霆般的头疼。

蓝曦臣见状,便将江澄拉到石径一旁奇岩上坐下,二话不说便抬起手,按住他两边晕青。微凉的指腹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江澄往回一缩,想挣开,却又因昨夜今日他们已坏了蓝氏不少规矩,说到底心中不是没有愧,于是不自觉地就乖乖听话了。一仰头就对上蓝曦臣那片迫近的雪白衣襟,明明都是男儿,但也略嫌太近了,于是又将视线别过。

“江公子昨夜也喝了吧 ?”蓝曦臣一边揉按,一边说道。

江澄又是一惊,而后便满满都是窘色。云深不知处禁酒,他饮了酒,那就是犯了禁了。

蓝曦臣也不是非要他亲口承认,自然而然地就往下说了:“还是少喝为好。”

“我能喝的!”话音未落江澄就觉得自己失礼了,连忙停住,把气强行堵回嘴巴里,未消的不忿和羞愧把脸都憋得涨红。

看着面前气鼓鼓又愧得低下头的江澄,蓝曦臣不禁笑了,又道:“是我多言失礼了。不过敢问江公子,昨夜与魏公子喝的何家的酒?”

江澄一滞,是真的不曾想蓝曦臣竟会问,回道:“……彩衣镇天子笑……我等失礼,让泽芜君见笑了。”

蓝曦臣摇了摇头,又道:“魏公子连夜下山都要买得的,想必是绝世佳酿。”

说到魏无羡,江澄又是无语至极,扶了扶额,却又听到蓝曦臣从头顶轻轻说了声“别动”,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又把手放了下来。

蓝曦臣不轻不重地揉按,恰到好处地安抚着两边跳动得发痛的穴位,疼痛缓解,江澄又想起了件重要的事。

“泽芜君,彩衣镇水行渊之事……”

“叔父已派了人手善后,江公子不必担心。不过,根除不易,毕竟源头不在此……”

“哼,此事可比天灾难。”

蓝曦臣点点头说道:“天灾尚可防,可避,可治;而人祸……防不胜防,避无可避,治有法,也不得治。”


后来诸事后再回想,二人此番倒算不得一语成谶,而是当时谁都知道,大祸将至。



那次之后过去约摸半月,魏无羡与兰陵金子轩起了争执,把江氏家主江枫眠都惊动了,当日便赶至云深不知处,将魏无羡领回了云梦。

但江澄还留在此处。


江澄就独立在正殿前,一言不发,呆呆看着父亲高大修长的背影不徐不疾步下长阶,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去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师兄魏无羡。一直到两个身影都消失在大门背后,江澄都还未离去。

蓝曦臣恰好经过,远远看去,见那略显消瘦的身躯在夕照和山岚微风之中似有些微微颤抖。

他没多想,便唤道:“晚吟?”

江澄猛然回头,竟似一头幼兽方受了伤又被强敌发现,杏眼惊恐无措地看着蓝曦臣,泪水打着转却不肯滑下,硬是把圆瞪的眼眶烧出一圈红来。

“江……”

蓝曦臣没来得及上前,江澄便落荒而逃了。


感觉是自己唐突了,蓝曦臣就没有再去追,不曾想就在当天晚上他又见到了江澄。


他不过是像往常一般往自己居住的那座竹舍走去,只在半途,还在门前栽着那片兰草外的石径上,便突然听见“呜哇”一下响亮的哭声。他连忙快步走去,渐渐在兰草掩映间寻到了那个扎着长马尾身着紫衣的少年。

江澄蹲在地上,抱着双臂缩成一团,不可抑制地嚎啕大哭。蓝曦臣心想,怕是现在四下无人了,他才终于将之前一直强忍着的难过全都宣泄出来了。怕又惊到了江澄,又让他不知该逃到哪儿去,蓝曦臣便静静立于他身后不远处,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好让他哭个痛快,却又慢慢从江澄一塌糊涂的哭声里头辨出了些话。

“呜哇啊啊啊……原来你们在这儿啊……呜呜呜呜呜……妃妃……呜……茉莉……呜……小爱……呜呜呜呜……”

蓝曦臣忍不住又往前两步,才看见江澄原来紧紧抱着三个毛绒绒的小团,正是他养在居所的三只小狗。小狗弱弱的叫声,竟是被江澄的哭声完全掩盖了,他才没有注意到。

蓝曦臣开口唤道:“江公子?”

“啊!”江澄警惕地跳起。

“抱歉,又惊扰到江公子了。”蓝曦臣淡淡笑道。

“泽,泽芜君……嗝……”江澄迅速擦了一把脸上满满的泪水,手又马上收回将怀中三只小狗抱紧,显然丝毫都不愿松手了。

“原来如此。怪我,我只知是江宗主得了三只通灵性的小狗便当作礼物送来,不知它们原来早已有主,是江公子的。原本江宗主是送给忘机的,结果忘机似乎不太讨得狗喜欢,于是我就把它们抱到我这儿来了,也有七年了。”

“我也……不知它们在此处……”

江澄八岁那年,江枫眠将成了孤儿的魏无羡接到了莲花坞,又因魏无羡流落在外时被流浪犬咬怕了,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狗,于是江枫眠便将江澄的三只小奶狗送走了。江枫眠只道是送给了可靠之人,江澄却不敢缠着父亲追问到底是谁,不曾想到原来是送到云深不知处来了。

蓝曦臣又问道:“方才似乎听到江公子唤它们了,是什么名字来着?”

江澄清了清嗓子,低头点了点怀中三个小脑袋回道:“……妃妃,茉莉,小爱。”

蓝曦臣不禁笑出了声,又道:“它们可都是男儿郎呀。”

“我当然知道,不好吗?”

“好,当然好,是很好的名字。”

江澄又低头呆呆看着怀中三个一个劲冲他胸膛蹭蹭的小毛团,不自觉抽了抽鼻子。它们现在是蓝曦臣的宠物,早已不是他的了,这些道理他都懂,但他想劝自己松开紧锁的怀抱,双臂却不听他使唤。

蓝曦臣见他不舍,心中也不好受。他养着这三只小狗也已七年,三只小狗也就陪伴了他足足七年,有它们在玩闹,他的这座竹舍才一直不算冷清。但如今看着面前少年泪眼汪汪的模样,他实在不忍,舔了舔唇,开口道:“江公子若是不舍,不如将它们带回……”

“唔……”江澄使劲摇了摇头,眼泪又突然涌出了眼眶,“我不能……我不能带它们回家……呜……”

蓝曦臣见自己把人惹哭了,慌忙上前:“那么,就当作是我替你养着它们,如何?”

江澄抬起头,怔怔看着他,泪水一时还收不住,还在一道一道划过他的脸庞。

蓝曦臣又继续:“你随时可到此看它们,如何?”

“唔!”江澄终于重重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暮钟声沉沉响起,竟已是亥时了。蓝曦臣便道:“已是亥时了,江公子还是回客寝早些歇息吧。若是喜欢,明日就可再来看它们。”

江澄又点了点头,终于将三只小狗松开放到蓝曦臣臂弯中,道了声别而后就转身走了,没走出几步,却又转了回来。蓝曦臣还以为他还是不舍,想再看三只小狗一眼,结果江澄却又抹了把脸,说道:“可否借泽芜君屋内一用,我想,洗一洗脸……”

蓝曦臣心想江澄果然是有些好强性子,肯定不愿意让路上巡视门生或是同来听学的其他少年看到他这张泪花斑斑的脸和红肿的双眼。他不禁一笑,应了声好,就将人请到竹舍里头,把江澄的脸擦干净了,二人才又再互相道别。


自那之后每日午后,江澄都到蓝曦臣的竹舍门前兰草丛来,看看妃妃茉莉和小爱。如此即使没了最擅长寻乐子的魏无羡在身旁,在云深不知处求学的日子也丝毫不会太过冷清烦闷。此事只有江澄与蓝曦臣两个当事人还有三只小狗知晓,旁人都丝毫不知。

也是自那时起,蓝氏每日都会在午休时为在兰室听学的本门门生和各家少年送来一小箩筐枇杷。江澄每日啖下一颗颗黄澄澄水灵灵的果实,只以为是因为枇杷正当季,蓝家才会开始给他们送枇杷,从未想过,是有人在彩衣镇击退水行渊的那次误以为他很喜欢吃枇杷,于是才特意吩咐人下山采购的。


枇杷秋养蕾,冬开花,春结子,夏初熟,不多时便又尝尽了,过季了。枇杷过季之时,江澄便要离开云深不知处了。临行前,江澄特意又到了那座竹舍,再看看妃妃茉莉和小爱,也跟蓝曦臣道个别。

“江公子放心,我定尽全力照看它们的。”

蓝曦臣当时如此承诺,二人再次见面已是两年后。



两年后,一切都改变了。岐山温氏起事,云深不知处被焚,蓝氏宗主病重,蓝曦臣不知所踪,与此同时各仙门世家的小辈都被温氏借着“教化”的由头聚集到岐山,江澄、魏无羡、蓝忘机都在其列。期间众少年于暮溪山一处洞穴遭遇屠戮玄武,一番激战过后江澄带头领着众人潜入深潭通道逃出,殿后的魏无羡与蓝忘机却困于山洞中。

江澄成功逃出后,立即动身赶回云梦搬救兵,但因佩剑被温氏夺去,只能凭己力拖动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赶路,一路上焦灼万分。如此五日,莲花坞终于出现在视线内,却又在此时于莲花坞外围隐秘处遇到了同样身上负伤的蓝曦臣。

云深不知处被焚,蓝曦臣带着蓝氏传世古籍经卷逃亡,此事整个修真界都知晓,温氏在派人追捕蓝曦臣,此事也是整个修真界都清楚的。

“江公子,既然遇见你我便问一句,问完我便走。舍弟忘机,现下如何?”

江澄自然明白他话中意思,即是他自己也知道,若是江氏将他藏起来施救又被温氏知晓,那就一定会连累江氏。

可如今,人人不得安生,还谈何谁连累谁。再说,看着蓝曦臣一边说着话,手还紧紧抓着右臂伤口,血迹就从掌心底下慢慢渗出蔓延,他也难以坐视不理。

江澄轻轻“啧”了一声,便也不再耽搁,立即带着他从后门小道溜进了莲花坞,并将他安置在一处废弃不用的柴房里头。江澄转身便走,又迅速带着药物、绷带和一只大馒头回来。藏匿蓝曦臣此事,知道的人越少便越安全,所以这种事他还是选择自己来做。他一边把药物放下,一边三言两语便交代清楚现在蓝忘机困于暮溪山山洞中,魏无羡也在,情况危急,他现在必须搬救兵找他们去了。说完,又转身要走,却被蓝曦臣叫住。

“江公子,你身上无剑,是不是?”说着,蓝曦臣便已将自己的佩剑朔月解下,左臂有伤,只能单手一横,将剑递到江澄面前。

江澄仅犹豫了一瞬,便伸手接过。指尖刚触碰到,剑身便突然泛起柔柔月白色剑芒,江澄知道,这是朔月认主了。

“多谢了。”江澄说道。

“我不能去,忘机便拜托你了。”蓝曦臣道。

江澄没有应声,也不曾点头,握紧朔月便走出了柴房。于他,首要肯定是救魏无羡,至于能不能救出蓝忘机,他不敢向蓝曦臣保证。


很快江氏门下修士便召集起来,立即奔赴暮溪山。因为只有江澄一人知道山洞口的位置,必须由他来带路,于是身上伤未来得及处理,他又跟着江氏的人马出发了。


两日之后,蓝曦臣才又见到了江澄。看到经历数日奔波之后显得愈发纤瘦的紫衣身影出现在柴房门口,蓝曦臣顿时感觉安心了不少。

啪啪的一声,朔月和一个装着一只大馒头的盘子已放到了蓝曦臣面前,江澄也一下坐到了他对面,脸上还满是血迹泥污,气还没喘顺,就已开始向他快速汇报,说蓝忘机腿上旧伤复发,但已在施救了,应无大碍,就是身体十分虚弱,现在离开的话,估计也走不远。

蓝曦臣明白,其实江澄是好心,在劝他和忘机多在莲花坞休养几日。他正要回话,就突然感觉右肩一沉,江澄竟是倒在了他身上。

“江公子!”

蓝曦臣大惊,心想怕不是受了重伤或是山林瘴气所以昏死过去,却又听见耳边有一下下略有些急促但还算平稳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他一定很累了。七日里头两地来回奔波,好不容易逃出生天,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就又折回去救援,还要顺道向他伸出援手,拉了他一把。他救了他弟弟,同时也救了他。

看着怀中少年的紫衣被一身伤染透,嗅到细软发丝浸润着草木腥味,蓝曦臣心中既是感激又是心疼。

他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低头贴近江澄耳边,轻声道:“江公子,妃妃茉莉和小爱都无事,都护起来了,你可以放心……”

已经沉沉睡去的江澄自然听不见他的话,更无法回应。

蓝曦臣不自觉淡淡一笑,却突然感觉头脑一沉,眼前模糊了起来。逃亡许久,其实他也很疲累了,如今得知弟弟得救,在这个破旧柴房里头也算有一霎安稳,心下一放松,困意便袭来了。他便连带着右臂抱着的江澄,倒在禾草堆上,一同睡去了。


二人醒来的时候,屋外已是一片漆黑夜色。江澄说再去取些食物来,带回来的却不止两只馒头,还有蓝氏家主青蘅君故去的噩耗。

江澄寻思许久,又犹豫了许久,才终于开了口,而后便见蓝曦臣,安静得出奇,痴痴盯着面前篝火,泪水映着火光静静地划过脸庞。

如此失去至亲之痛,江澄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起了身,走到了门外,听着柴房内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又几日过去,之前一直昏迷的蓝忘机醒来,姑苏蓝氏也得了江氏送去的消息,派人到云梦来将蓝忘机接回去,蓝曦臣自然也决定离开了。

蓝曦臣在这几日里听过江澄说起此次暮溪山一事前后事由,知道蓝忘机与魏无羡算是把温晁彻底得罪了,温氏指不定何时便会派人来向江氏讨这笔债。江氏此次救了他兄弟二人,于他有大恩,明知江氏将要遭难,却抛于身后不闻不问,他做不出。

江澄却横着眉,冷声道:“江家自有江家人来护,何须还劳烦泽芜君!”

见江澄故意把话说狠,蓝曦臣便知再多说也无用。确实如此,江氏自有江家人来护,而他也有蓝氏要护。就算他再想留下助江氏一战,也不能,也不应当了。他要继续带着蓝氏最宝贵的传世典籍逃亡,云深不知处能否劫后重振,不在于那几座焚毁的建筑,而在于门下之人和他身上藏着的古籍。他还未曾正式继任,但他确确实实该担起家主的责任了。


眼下临别之际,看着那双坚定的杏眼,蓝曦臣也不知是出于感激,还是有那么一丁点不舍,他总觉得自己该留下些什么,赠江澄些什么。

可落难的少年,身上一无所有,无以交付,无以寄托,只说了声:“保重。”

“……保重。”


自此一别,各分东西。那声保重也自此掩埋在后来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中,似是不再想起、念起。十多年间各自生离死别历尽,一切人与物都面目全非之时,再回眸一看,才发现其实彼此一直都在,才又想起,其实他早已见过他哽咽,他也早已听过他大哭。


“为何在下每次最落魄不堪之时,似乎都碰巧被江宗主碰上了。”

“那你就不必端着了……”

“你也不必再忍着了。”

“……嗯。”



那些琐屑往事,不值一提,如今想来才发现,或许当时不过是花未开好月未圆,红线未牵,还欠灵犀一点罢了。



——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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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