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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澄单性转】灼灼其华(十八)

蓝曦臣X江澄(性转注意) 

蓝曦臣三个字都没有出现过的一更

灼灼其华(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点五)(九点八)(十)(十点一)(十点五)(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四点三)(十四点六)(十四点六五)(十四点八)(十五)(十六)(十七)(十七点五)(十七点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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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拾捌


御着三毒向西飞行,日照跟随在背后,慢慢越过头顶,沉入西方。江澄回到云梦之时,夜色渐浓,皓月亦悬起,白日里莲花坞对岸的喧嚣人声也都消退不少。

远远看着莲花坞在宁静中无比熟悉的景致,江澄竟有些许恍惚。当日她在天光初露之时离开,今日又在日暮时分归来,就好似她出门在外不过一日,在云深不知处的三个月就似不曾真实存在。出门时她是江氏的二小姐,回来她也依旧是江氏的二小姐,当日送亲的师兄也不过似是远游未归。一来一回,唯一改变的,或许就是当日欲开未放的荷花,今日已然盛放,满盈盈的一片 ,无一蔓生枝节,皆婷婷独立于月色下。


江澄于莲花坞大门前降落,守门的两位家仆见二小姐回来了便向她问安,她颔首回之,吸了口气,再踏入家门。

要如何跟父母表明自己的想法,说出她此次难免会影响家声的重大决定,她还未完全确定,事实上未到真正把话说出口,她都没有十足把握父母将会如何看待她的一意孤行。


往前仅几步,便看见母亲虞紫鸢从旁缓步而出,立在了她的前方。

也不知母亲是恰好在她到达之时来到了前门,还是已等待许久,却又不直接在大门前守候,只立在不远处,听到家仆问安,知道她回来了,才又走了出来。


多日未见母亲,心中许多愁绪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江澄走上前去,只道了声:“阿娘。”

虞紫鸢横着一双秀美眉眼,乍一眼不过似是许多寻常人家的母亲,想要责备私自外出又晚归的女儿,若细看,实则目光中深藏许多,或是牵挂,或是担忧,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是一句:“回来了……”


“回来了……”江澄回道。


虞紫鸢扫了江澄全身上下一眼,看她在蓝家茹素三月可有消瘦,视线无意停在了腰上衣带,却不见她那枚自儿时起便每日佩戴在身上的银铃,顿时明白了什么,心似巨石一坠。

她此时才惊觉,相比女儿与这位盲婚哑嫁的丈夫相处不睦,其实自己更担心女儿傻傻交付真心,从此心意有去无回。

无论如何,人终归是回来了。


虞紫鸢细眉紧蹙,半眯着的杏眼中似是掀起过一丝涟漪,一抿薄唇,而后冷淡道:“回来,便回来了。”

江澄一时道不明母亲如此一句是何种意思,心底却突然感到一丝轻松。其实母亲一直对蓝江两家联姻颇为不满,或许现如今她也根本不必说服母亲;或许,母亲是希望她长久在家中的。


此时虞紫鸢又说道:“不早了,快些回房歇息去吧。”

江澄回道:“我想先去同父亲问安。”想问母亲可知父亲是否已经就寝,瞬即又觉得似乎没有问的必要。

“明日再说吧。”虞紫鸢又皱起了眉。

“不……”江澄低声回道。

虞紫鸢瞥了江澄一眼,转身便要离开,仅迈出了一步,又停下,并未回头,却道:“你去水榭那头看看。”



陆拾玖


记得离家前夜,荷花塘上九曲长廊连带池央水榭点了一路纸灯,今晚却都没有点起,借着月色,衬着晴朗夜空,还能看清回廊的轮廓,还有满池莲花略显清冷的颜色。


江枫眠并非在水榭中,而是在塘畔的白石桌前,江澄远远地就看见了父亲坐着的背影。默默走近,才又注意到有些奇怪。荷塘畔稀稀落落栽着的杨柳间还有两三桃花树,早已过了花开时节,现下都只剩了一树繁茂绿叶,有些许怪异的是,这其中一株桃花树下的泥土被翻出了个洞,沾着泥泞的锄头还靠在树干上。


江澄定了定神,又走近了两步,而后才开了口。

“父亲。”

“嗯。”

江枫眠只应了一声,并没有回头,还是以背对着她。


江澄又深吸了口气,说道:“父亲,师兄说……不回来了……师兄与蓝家蓝忘机二公子交好,蓝忘机此人正直,身手不俗,当时可靠的……”


江枫眠似是迟疑了一瞬,仅一瞬后又平静地应了一声:“嗯。”听起来似有一丝疲惫。


江澄见父亲反应平淡,有些惊讶:“父亲不……”


江枫眠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淡淡苦笑了一声,又道:“长泽,他父亲,当年答应过我,说要伴我一世,助我一世,到头来不也跟着藏色就远走高飞了……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自有各人的归处。或许,阿婴是找到了吧……”


各人自有各人的归处。此话让江澄不禁想起叔父跟她说的那一句,隰生荷华。


“那么你呢,阿澄?”江枫眠又说道,“何处又是你的归处?”


江澄一惊,她不曾想过父亲会突然如此问她。有那么一瞬间,她产生了一种错觉,竟觉得父亲似乎已经知道她的想法了。


很快她便又回过神,便坚定地回答道:


“莲花坞。”


“嗯。”


江澄能从后看到父亲点了点头,但看不见他的神色,不知父亲对她的回答到底作何感想。



“来,阿澄你过来。”江枫眠还是没有回头,只是朝站在他身后的江澄摆了摆手。

江澄依言来到石桌前,才发现桌上摆着一只乌黑酒坛和一只白瓷酒盏,再抬头借着月色才看见父亲脸上原来已经微微泛起酡红。这坛酒大概就是刚刚挖出来的,怕是早在她出生之前便埋下了,所以她全然不知原来那株桃花树下还藏了酒。


江澄见父亲原来已有醉意,声线中也显露了疲态,今夜大概不便与父亲道出自己的打算,于是便道:“父亲怕是喝多了,我扶您回房歇息吧。”说着便伸手去扶。

“不用,我没事。”江枫眠摆了摆手,“你也喝一杯。”

“父亲……”

“陪我喝一杯。”


父亲似乎从未如此。过往每次小酌的时候都更喜欢让师兄作伴,毕竟师兄酒量佳又爱说笑,确实是个更称心如意的酒伴。现在听父亲如此要求,江澄无法拒绝。


江枫眠便一手提起酒坛,酒水便如甘泉淙淙倾入酒盏,江澄双手执起抿唇一品,而后说道:“好酒。”江枫眠点了点头,而后江澄便抬起酒盏,饮尽了。


能品得出,此酒酿法应是极朴素粗糙,但味道醇厚中还带着一丝清甜,确实称得上佳酿了。


江澄放下酒盏,却见父亲似是看了她一眼,而后又低头淡淡一笑。


“你知道你有多像你母亲吗……”江枫眠开了口,“尤其是那日看你穿上喜服……真的,似极了……”

江澄长相随母亲,眉眼极似虞紫鸢,这一点可不算新鲜事。


“你知道吗……当年你母亲嫁入江家来的时候,至少是笑着的……”


“你呢,阿澄……”


江澄闻言,心头一酸,却道:“不必再说这些了……父亲真的醉了,我扶您回房吧。”

江枫眠又是摆了摆手,“……你再陪我喝一杯,再一杯……”

江澄拗不过。父亲真的从未如此,无论是清醒时还是酒后,都从未如此。


江枫眠说道:“那日你出嫁,走得急,我一时忘记了……今日便多饮些……”


江澄伸手提起酒坛,一看清酒坛红标上以极熟悉的字迹写着的三个字,顿时鼻尖一酸,泪水似从心底到嗓眼,一直涌上眼眶。


“年岁过得真快。此酒,竟已有十六年。”江枫眠道,“下个月,便十七了。”


江澄手发着颤地将酒倾满了酒盏,举起饮了仅仅一口便又放下,抬起衣袖擦去了眼角禁不住的眼泪。


她一直以为,当时父亲是十分失望的。

她知道哥哥还是幼童便已被判为天资不算过人,不足以日后继承江氏。她认为,正因如此,所以才会有了她。结果她,却是女儿身。

她以为当时父亲是十分失望的。

她从不曾想,父亲当时竟为她在桃花树下埋下了一坛酒。



“阿澄,你真的这么想来日成为江氏的家主吗……”


江澄抬头,泪眼朦胧看向清冷月色之下的江枫眠,就好像看到父亲依然乌黑的发丝上披上了一层薄霜,心底突然生出了一丝空虚与不安,让她迟疑了一瞬。

一瞬迟疑过后的答案却极坚定。


“是。”


“那便,好好看着江家吧……”



柒拾


将脚步已有些蹒跚的父亲扶回寝室后,江澄又独自穿过宁静的宅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闺房还如她出门之前一样,器具装饰全都不曾挪动改换过分毫。她一踏入房门,却不住张望,似在寻找些什么,似是缺少了些什么。望了许久,竟是连在寻的是何物,都道不明。


而后她三两下踩掉靴袜,扑上自己从小睡着的那张雕花木床,把酒后有些许发烫的脸,深深埋进叠得整整齐齐的绣花锦被里。


房间内寂静无声了片刻,锦被里头开始发出闷闷的呜咽声。她又想起了父亲方才说的许多话,想起了父亲让她喝的那坛酒的滋味,哭声越发不可抑制,躲在被窝里放肆大哭。


双臂死死圈紧锦被的时候,她明白自己方才在寻找何物了。


她好想此时能跟他说说话,好想告诉他父亲跟她说的许多,告诉他父亲似乎明白她的想法了,好想看他微笑着对她说:“那便好。”

她好想此时此地,他在。



————未完待续————



还有小伙伴记得我说过这篇其实是《桃之夭夭》跟《南有樛木》的镜像文么,这一回里终于又出现了一个我真的很喜欢所以来来回回用的梗。

樛木桃夭里不可能完成的事,这次总算在灼灼里完成的,算是弥补了一个遗憾吧。



下回不搞事情啊,大家放心吧。


上一回有个细节忘了写,澄澄走了之后,蓝大醒过来,他有发现澄澄的几大箱子嫁妆还在,妆奁也在,蓝大送给她的东西基本都在,端午时送的团扇静静躺在妆台上,她看书时做的笔记也没有带走,她只拿走了抹额跟玉环。


还有一点,澄澄把自己从小带在身上的银铃留给了蓝大,其实这个相当于送了定情信物了呀xxx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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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08